【李简】一顾
#一顾倾城,双向情衷 1.4w+
# 民国au 北大学生玉x富甲商贾简
1.
“简少,您品品这茶,上好的雨前龙井。”陈老板殷切地为对面的人倒上茶,恨不得为他双手捧上杯子。讨好道:“您一句话的事儿,小人这生意就……”
茶是好茶,可惜简隋英生来就不是个风雅的人物,他随手接过茶盅浅啜一口,陈老板的话全当没听见,视线停留在窗外的豆蔻梢上。
一只扑闪的小蝶忽悠悠落在梢头,叶子稍颤,蓝色的蝴蝶被豆蔻错综的枝桠框着一裁剪,就成了一副别致的小画。
画框中的蝴蝶全不自知,忽闪着亮晶晶的翅膀,即刻轻盈地飞走了。陈老板眼见简隋英不吭声,他也不敢再多言。
简隋英长指执杯,街上正有一队行进缓慢的学生,挥舞起各色旗帜,奔走相告着。他看得毫无兴趣,正待收回目光,重叠的枝桠缝隙里却忽然填满了一片象牙白的衣角。
简隋英将就着视线稍往上一瞥,便看清了那人。
他身处高处,看不见对方的脸,只能看清挺拔的身形,他垂着头,如墨的黑发垂在额前,遮住了眉眼,就仿佛身边独有一层无形的屏障,清高得令人难以接近。
独独挠得简隋英这样好撩闲的人心痒,莫名想一睹正容。
正想着,那人竟忽然抬头,心有灵犀般朝这边望了过来。两人隔着一树豆蔻遥遥对上了视线。
那青年唇红齿白,睫毛下的眸子尤其亮,四月的春风里让简隋英触目生凉,心头却落得一片滚烫。
相当漂亮啊,漂亮得……简隋英感觉这一眼就跟一闷棍似的,打得人猝不及防,晕头转向地撞入了那一泓春水里。
他跟旁人穿着同样一袭长衫,重重叶影铺在地面,在简隋英眼里打翻了一地鎏金。就那么一刹那的光景,愣是让简隋英琢磨出了此一刻天长地久的错觉。
好在,那要人命的美色只显露了一瞬,很快就鸣金收兵了。
李玉淡漠地收回目光,没看清树影后面的人。他脚步不停,很快消失在简隋英的视野里。
独独留下刚刚定格的那一瞥,仿佛名家浑然天成的工笔,极清晰地留在了简隋英脑海里,就像在洁白的生绢上烫了一个小洞,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。
待最初的惊艳稍稍褪去后,简隋英就像被柔风软沙迷了眼,想品鉴时已经什么都抓不住了。
只剩下心脏的存在感前所未有地强烈,突突直跳,烧得人张皇。
这感觉,读作心跳加速,名唤一见钟情。
……
“简少,您怎么了?这茶不合口味?”
陈老板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唤得简隋英回神,茶香后知后觉地漫溢上唇齿,与方才见了佳人的感官一致,回味无穷。
简隋英捏着杯子,借滚烫的茶水熨贴躁动起来的一颗凡人心,他目视着队伍渐行渐远的方向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:“还真是春天到了。”
“啊?”陈老板不知他所言何意。
简隋英兀自挑眉,看起来挺愉悦,却丢下一句更无厘头的解释:“没看嘛……春色惊鸿啊。”
2.
“简老弟,有空再聚啊!”
“一定,劳烦您大半夜送我。”
月下的人影短短一团,简隋英指尖夹着烟,目送那辆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,世界重新安静下来。
正欲转身回家,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,他烟头的火星掉到了地上,溅起一道微弱的红光。
简隋英回过头,目及一片象牙白。
就那么一个衣服角,他却无端想起前几天那惊鸿一瞥的青年……也不过就是下一秒,那张在记忆里有些模糊的面容重新清晰了起来。
没等简隋英过多反应,皮靴纷乱的追逐声就在对方身后响起,伴着声声的厉斥,那长衫的颜色在黑夜里雪亮得惊人,简隋英眼看着他朝这边儿疾步跑来,几乎不假思索地扬手把自己披风解开了。
李玉只觉得被人一拉一拽,肩膀上多了一件黑色披风,遮住了那流淌月色的长衫,随即被人一把推进了树丛之后。
百忙之中对方还低声说了句“别出声”。
不知道亲手接触这人的念想在简隋英脑海里惦记了多久,这套动作他完成得太过行云流水,以至于李玉完全没有反应的余地,就落入了一片黑暗。
随即赶来的警#卫们只遇见简隋英一个人站在路边儿,为首的警#卫队长拿着手电筒扫荡,黄亮的光圈刚沾上简隋英的下巴,就被他皱眉训斥道:“拿开。”
“你是什么人!”
简隋英眸子一眯,线条锋利的下巴微微扬起:“质问我,你也配?”
警#卫队长登时就瞪起一双牛眼,正欲发作,身边的小警#员立马拉住他,压低声音:“队长,这片大别墅好像是简老板的地界……”
“简老板?”队长一顿,怀疑地打量了一眼简隋英:“简老板半夜三更不睡觉,站路边儿干什么?”
“老子就想抽根烟再进家门儿你管得着吗?”简隋英哼笑一声,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,看也不看地丢了过去,砸到了队长的肩膀,又“哗啦”一下掉在了地上。
“诶,本想用家门儿钥匙验明正身,这喝多了就是没准头,还劳烦您帮忙捡一下。”
队长面色难看,这张狂的态度除了那传说中的简大少估计也没别人了……可真要是碰上简隋英这地头蛇,别说他一个警#卫队长,就连警#察厅的厅长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他一声老弟。
最终,队长也没敢说些什么,憋着气地把简隋英砸他的钥匙捡起来双手奉还:“简少,冒犯了,我们在执行公务,您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等?”
“我抽烟呢,这儿就我一个。”
“那…那我们先去别处了,您好走。”队长一秒也不想多待下去,立刻就领着人走了。
许久后,简隋英把抽完的烟蒂随手一丢,树丛微微簌动,那俊帅的青年从阴影中走了出来,率先闯入视线的依然是那双灵动的眼睛,清澈见底。
李玉牢牢盯着简隋英,后者的披风已经被他解下来抱在了怀里,他似乎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他,又有些想不起来。
李玉顿了顿,随即递上披风,学着刚才那警官的称呼,薄唇微启:“多谢……简少。”
简隋英活了快三十年,见过许多种目光,包含的情愫也各不相同,然而眼前这个眸子清亮的年轻人却又与任何一种人不尽相同。
简隋英望着他白玉般温润光滑的脸颊,接过那件披风,忽地一笑:“我姓简,简隋英。看你年纪不大,就喊我一声儿哥吧。”
那声音随性极了,轻佻地跃过一地散落的柔白月光,钻进李玉耳朵里。
3.
这人身上好香。
这是李玉对简隋英的第一印象,跟女同学的高档香水不同,不知道是怎么熏上去的,有点像麝香,混着淡淡的烟草味……只不过是披了他片刻披风,自己身上就已经沾染了,李玉鼻尖微动,心底突然被这丝丝缕缕的气息撩拨出一股无名热意。
是与对面那人有关的热意,李玉确信,因为这种感觉在他勾唇一笑时变得更加强烈起来了。
简隋英。
这名字在李玉耳边过了一道,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道,他确实记起这人了,报纸上经常提起的富甲商贾……没想到是这样一个人,漂亮得可抵今夜月光。
“你……”简隋英还未来得及开口,远处捉人的警#队似乎又有回头来寻的迹象,隐隐可见手电筒乱晃的灯光,他便拽住李玉的胳膊,拉着他转身大步向旁边的铁艺大门走去:“……算了,先离开这儿再说。”
简隋英一手拽着李玉,就跟怕他跑了似的,另一只手去掏钥匙——他没摁铃喊醒管家,自己动手打开了正门侧面的小门,带李玉走了进去。
而李玉随着简隋英拉着他的动作亦步亦趋,竟真的顺从他一路带着自己走过黑黝黝的花园。到了别墅的门口,臂上一松,李玉方觉这看起来偌大的花园,走过来也不过那么一小会儿。
然而遗憾稍纵即逝,下一秒,简隋英就将李玉抵在了大门上,那独特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了过来。
“先说说,你是什么人,警察为什么要抓你?我家可不留什么‘可疑人等’。”简隋英的手撑在他耳侧,俊美的面容与他离得极近,眼神戏谑,不知道是在耳语还是调情。
“!!”
李玉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,任由简隋英温热的气息丝丝缕缕将自己浸透。
本该伸手推拒,却僵硬不得动弹,成了顺水推舟的从犯。
眼见李玉的模样,简隋英更加得寸进尺,故意嗔了一声:“说话呀。不然我把你扔回去。”
“我…我叫李玉。在北大读书。”李玉实在受不了简隋英那双眼睛饶有兴趣盯着他看的模样,声音都艰涩起来了,只能微微侧过头,无力管束的通红耳尖将他暴露得一干二净。
“学生?”简隋英回想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学生运动,还有最近被上面视如眼中钉的北京大学,第一次遇见李玉又是在街头游#行的队伍里,简隋英总结一番,在心中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。
“进屋。”简隋英抽身站直,人影从李玉面前撤走,空给他留了满怀月光。
李玉差点伸手想拦,想拦着不让他从自己身前离开,指尖刚动弹,大脑就反应过来了,不禁一愣,不知道这冲动从何而来。
从未有过的浪涌在李玉心湖里荡漾成波,不知所源。
“在客房留一晚吧。明天你自便。”简隋英带他走进大厅,随手指了一个二楼的房间给他看。
“谢谢……简哥。”
“不客气,我爷爷跟你们北大校长还挺熟的。”
李玉随他走进屋子,并肩上了二楼。
分别前一刻,简隋英又回身看了他一眼,似乎觉得今夜止步于此有些遗憾,多逗了一句:“你就这么跟着我进来,万一我是坏人,怎么办?”
他倒,确实不算什么好人。
李玉下意识摇头:“你若想害我,刚才也不必救我。”
还有一点私心止于唇齿,李玉没说。
见他一眼就想跟着走了,去哪又有何妨。
4.
有些人若只是真正的过客,看上一眼,哪怕再惊为天人,融入人海里也找不到了,然而一旦有机会再遇见那人,就枯木逢春似的有了更进一步的贪念。
他们俩之于对方,就是如此的人。
一见惊艳,二见倾心。
蟹壳青的天空沉沉,昭示着某些岌岌可危的事端。
简隋英从x行出来,刚拉开车门,正好看见街口围着一圈的人,中央用桌凳临时搭建的台子上,那人眼熟得紧。
看到他的一瞬间,与他相关的一切回忆便攒起了头,宛如脚边悄悄盛开了探头探脑的无名小花。
李玉利落上台,略整一整衣袍,紧接着便举起手中杂志,那张素日淡漠的脸上全然是严肃郑重,沉声向看客陈说时局。
青年耀眼,譬如朝露,简隋英生根似地站住了。
李玉讲得慷慨激昂,全然没见到不远处倚车而立的简隋英,而后者就趁势在旁,注目李玉倾吐着字字肺腑。
话语掷地,如平地惊雷,无端使人深信再暗沉的青天也不得不被他撕破了一角,露出背后耀眼的阳光。
“……今时今日,吾辈当奋起反抗,他人若毁我主权,中国便再无立足之地!”
群众纷纷同他振臂高呼:“捍我主权!护我中华!”
“捍我主权!护我中华!”
“捍我主权!护我中华!”
……
台下,另有负责的同学冲李玉道:“今日的传单都发完了,不宜久留,快下来!”
李玉抿着唇点点头,轻快地跳了下来。
“大家快回家,或者回学校,这几天风声紧,不要让人逮到。”
同学们便各自散去,李玉刚一转身,一只手便横亘在他面前。
简隋英西装的袖口还戴着钻石袖扣,隐约可见腕子上明晃晃的瑞士洋表,却捏着一只粗瓷茶碗,笑着看他。
“简哥?”
李玉微愣,伸手接过茶碗,心思如那碗水面一样轻轻晃荡。干焦的唇瓣还未碰水,这些天悄悄渴望已久的灵魂倒是先被滋润了。
看着李玉一气将茶水饮尽,简隋英微微挑眉:“不够就再来一碗。”
“够了,谢谢。”李玉不好意思地轻轻一笑,简隋英复把茶碗接回来,还给一旁卖茶摊上的小贩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李玉连目光也舍不得离开他,说这话的时候满眼都是简隋英,连自己都没察觉,他的语气听起来有多么惊喜。
敏感如简隋英,又怎会察觉不到这份期待。
他也盼着自己。
“顺路……”为证明刚才的察觉不是自己妄加揣测,简隋英试探地道:“正好晌午了,哥请你吃饭吧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似乎没想到李玉会拒绝,简隋英欲转身的动作一顿。
难道真是他自作多情不成?
简隋英短暂地纠结着,突然感觉腰侧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揽了一下。
待他察觉时,李玉已经及时地放下手,走到他身侧,声音清亮而柔软:“上次还没感谢你,怎么能再让你请我吃饭,还是换我来吧。”
“哦……”简隋英似乎觉得哪儿不对劲,看李玉真诚自然的模样,又不知道从何提起,只能点点头:“也行。”
十分钟后,简隋英越看越觉得这片胡同里不像有什么能吃饭的地方,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咱们不是去吃饭吗?”
“对啊。”李玉点点头:“去我家,请你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5.
李玉家里有些出乎简隋英的意料,他是一个人住的。
四合院不大,但是很干净,清清爽爽全无杂物,院角还有一架藤萝,葡萄似的串串花苞随风摇曳,吸人眼球。
简隋英就着午后的阳光,坐在花架下的藤椅上,外套被他脱了下来,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西式衬衫。
李玉一手摁着案上食材,一手执刀切菜,偶尔会问简隋英几句关于口味的喜好。
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,轻松愉悦,气氛好得没话说。
简隋英家里的厨房离客厅老远,每次都是保姆把菜肴餐具全都摆好了才请他下楼,他都忘了上一次见人做饭是什么时候了……简隋英侧目,李玉挽起了一截袖子,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而精悍,明明是禁欲的气质,落进俗世烟火里却融洽得不行。
这居家的架势,连简隋英都不自觉看恍了神。
由容貌开端的感情似乎早就在一点一滴中变得更深,越接触,简隋英越觉得李玉身上有许多值得他喜欢的理由,却又觉得没有哪一个理由真正值得他那么惦记他。
真的喜爱,哪有什么原因。
简隋英的手指一下下敲着扶手,欣赏得正入迷,李玉似有察觉,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。
一个眼里盛着情愫,一个眼底藏着爱慕。
两人皆是猝不及防,双双误入了温柔乡。
……
“就送到这儿吧,剩下的路都认识了。”简隋英停下脚步。
李玉简短地“嗯”了一声,看着简隋英的身影,心里蠢蠢欲动的占有欲再次冒出来作了祟。
就是不希望他走,最好永远留下。
他一时不备,满眼写着舍不得、又极力掩盖失落的小模样尽数落在简隋英眼里,后者脑门一热,鬼使神差地拉住了身侧李玉的手。
“……”
干燥微凉的手指落入掌心,竟瞬间让简隋英生出来一丝紧张,忘了要说什么,要做什么。
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纯粹地喜欢上什么人,心上人太清纯,弄得他也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了……回过神以后,简隋英暗骂自己没出息,不就拉个手吗!
再看李玉。
李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,生怕自己会错意,所以他不敢动,不敢抽回手,也不敢回应,一颗心颤巍巍地被人攥紧,任简隋英拉着。
也不知道到底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让自己克制着不反握回去,把那漂亮修长的指尖抓揉在自己掌心里,或是牵着放在心口处。
他既想直接在他指根上烙下一吻,又期盼眼神能否直接代替言语,简隋英能否直接辨明他过界的心意,又能否给他期冀的回应。
显然不行。
最后,也许是见李玉神色莫测,简隋英只好若无其事地放开了他,略带不甘心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,催促道:“回去吧。”
李玉蝶翼般的睫毛软软垂了下来。
“好。”
手上的温度已经撤开好久,简隋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,李玉还站在原地,似乎有些后悔了。
6.
从那以后,简隋英连着十来天,再也没见过李玉。
他其实挺想去那个小院子找李玉的,不管干什么,说点什么也好。可是他又纠结着不肯放下姿态,说白了,也是怕李玉嫌他烦。
简隋英第一次为一个人这么矫情啊,可他都上赶着热脸贴冷屁#股了,也不见李玉有什么明显的回应,他才不因为一个学生继续低头做小呢,不然他简老板的面子往哪儿放。
所有的原则,说到底,还是因为思念没有压过底线,还能忍。
简隋英自己都想不到他能有多在乎李玉。
“最近风声紧啊,”饭桌上,一个官二代喝多了在位置上大谈时局:“我老子说,上面要把在天#安门游#行的那帮学生统统抓起来,不然任其发展,必有后患……”
简隋英喝得也不少,耳边嗡响,听见这话,徒然想起了李玉,脑海里下意识清醒过来。
“前段时间不是还不敢大动作么,那校长有教育#部撑腰……”有人问。
“你懂个屁,我老子有大总#统撑腰!”
……
简隋英抓起外套,晃悠悠站起身,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慌了神。
“少爷,您慢着点儿。”老吴见简隋英脚步虚浮,连忙扶住他。
“吴叔,”简隋英抓着他的胳膊稳了稳,歉意一笑:“我有点晕了,你来开车,送我一趟……”
“咱不回家吗?”
“不,先去一趟……”
李玉住的那院子叫什么来着?
简隋英闭上眼睛,那串地址缓缓浮现在脑海里,这段时间的别扭突然变得微不足道。
他就是想找李玉,就现在。
简隋英抬手叩门,胸腔里的期待像水底的泡泡,一点点轻盈地浮上水面。
可是,等了几分钟,却没有人回应,那期待的泡泡到达顶峰,破碎以后只剩下苍白的泡沫。
简隋英突然就急了,大力拍着门板:“李玉!李玉!你开门!”
老吴在一旁忐忑不安,忽然看着自家少爷停下手,后退一步,一抬腿把那老旧的木门踹开了!
他哪见过简隋英这幅样子,连忙上去:“少爷您要干什么,私闯民宅这……”
简隋英全然没听见他的话,目光在黑洞洞地院子里流转一圈,然后拔腿走了进去。
老吴拉都拉不住,简隋英直奔屋门,冰凉安静的屋子平静地在他面前敞开怀抱。
门闩没上,灯也没掌,家里空荡荡毫无人烟,哪怕这一切都勉强可以解释,当简隋英在桌下发现摔碎的茶盏时,他再也没法宽慰自己了。
“少爷……”
“我没事儿。”
简隋英扶着桌子,醉酒后的头开始涌上后劲儿,一阵一阵地疼,他像感受不到,满脑子塞着另一个人。
李玉出事了。
7.
警#察厅专门为被关#押的学生腾出来一间房,不算监#狱,但也不算礼遇。
学生们无精打采地四散在房间里,一开始还能联合着彼此打气,随着时间流逝,精神的疲劳和肉体的艰苦叠加在一起,丧气像病毒一样在这间屋子里传染开来。
李玉和其他几个同学此刻勉强还能振作,正低声鼓励着身旁的同伴。
房门忽然被打开,平日来送饭的狱#警两手空空,而是指着李玉:“你,出来。”
身边的几个同学下意识拉住李玉的胳膊,怕他此去遭受不利,李玉安抚地拍了拍朋友们的肩膀,低声说:“去就去,他们不敢对我们怎样。”
再站起身,他看向狱#警的目光已然冰冷,往日熨贴的长衫已经多出来几道褶皱,李玉的目光淡漠而无畏:“带路。”
狱#警嗤笑一声,未曾多言,领着他走了。
李玉一路走去,只觉这路不像通往接受问话的黑屋#子,最后,狱#警在正厅的二楼房门外立正站好,大声道:“厅长,人到了!”
李玉低头盯着地板,听见里面的对话隐隐从门缝中传出来:“简老弟,这回我可卖你个大人情,日后……”
李玉眸子一凝。
门开了,一双警#靴出现在他视野里,警#察厅长在他面前驻足片刻,抬腿离开。
李玉缓缓地抬起头,正冲大门的沙发上,不是简隋英还是谁?
直到李玉全须全尾出现在他面前的一瞬间,简隋英连夜的担惊受怕才彻底放下,触及前者眼下乌青时,满眼担忧又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揪心,顿了顿道:“你是不是傻啊你,风声紧就不能先躲躲?上赶着献身。”
李玉没说话,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,突然从最深渊的黑暗到了最高洁的天堂,像做梦一样,万万想不到能在这儿看见简隋英。
简隋英先坐不住了,站起身几步跨到他面前,拉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:“先跟我走。”
李玉这时才如梦方醒,反拉住他:“等等……”
“简哥,我…我不能走。”
“不能?”简隋英愣了,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我不能走。”李玉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成拳,垂着头,怕自己再多看他一眼就没法这么坚定了。
“我的同学还在里面,我要跟他们一起……”
“你疯了?”简隋英震惊地看着他,声音不自觉地扬了起来:“你有毛病啊?你以为警#察厅是你家后院儿吗,想来就来,想走就走?老子把你捞出来了你再跟我说你要回去?!”
李玉不知道如何跟简隋英解释,只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。
简隋英牙根痒痒,嘴里什么难听话都往外蹦:“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你?警#察厅要的只不过是几个谈判的筹码,你以为你算个屁啊,多一个少一个都不是事儿!”
“……”
“你他妈非要回去蹲大#牢,有没有想过老子费了多大的劲儿就为了把你……”
“简哥。”李玉终于抬头打断他,声音尽量压抑着情绪,目光如炬:“这都是我自己的事,你为什么这么着急?”
简隋英瞪着眼睛,想一口咬死李玉的心都有了。
“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做这么多?”
李玉非要追着问,气得简隋英脱口而出:“还不是我他妈看上了你这么个傻逼,你到底——”
后面的话都没能骂出口,李玉已经心跳如鼓,再也无法等待,急切地吻了过来。
8.
嘴这么硬,唇却这么软。
李玉切身领教了这一点。
他哪会接吻,气势汹汹地堵上去,也只贴了贴唇瓣,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,不过是终于过了如履薄冰那一关,得到了确切的答复,抓到了两情相悦的苗头,才敢任由那一把大火将自己烧得旺盛,烧得奋不顾身。
简隋英微微惊讶地睁大眼睛,似乎不可置信,可嘴上的触感那么真实,年轻人莽撞的心意不容置喙。
热意上涌,连带着简隋英的脑子也发了昏,不顾一门之隔,横冲直撞地堵了回去。
这才是接吻,简隋英热烈地攻势让李玉先是茫然,紧接着浑身都酥了。
他下意识揽住简隋英精瘦的腰,把他整个人都大力箍在身前,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,任由简隋英带着自己唇齿缠#绵,最后又把学到的招数都反过来用给对方。李玉很快就反客为主,让简隋英意识不清,有一种要被他吞入肚子的错觉。
昏昏沉沉之际,他松开桎梏,喘着气,把头埋入简隋英颈窝,低低地喊了一声简哥。
简隋英背靠墙壁,闭着眼平复呼吸,缓缓伸手按在李玉的发顶。
良久,过载的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。
……
“你真不跟我走?”
简隋英声音有点沙哑,什么火也撒不出来了。
“嗯。”李玉站直身体,歉意道:“对不起,简哥,我得留下,我们要让外界知道这一切,才能唤醒更多崭新的中国人……”
“甭跟我这儿摆你的大道理。”简隋英没好气儿地怼了一句,却没有真正怪罪的意味,刚刚那一吻把他堵在胸口的浊气散得一干二净,现在简直轻飘飘得像是成了仙。大抵是憧憬已久,终于懂得了得偿所愿的滋味。
“五天,最多五天。”简隋英看了李玉一眼:“你要是还出不来,老子把警#察厅拆了,绑都把你绑回去。”
李玉忽而一笑。
“好。”
迫于形势和舆论压力,过了不到四天,警#察厅释放了被#捕学生。
警#察厅的大门外簇拥着迎接出狱学生的人群,刺眼的阳光霎时间破开了阴沉沉的天空,迎面而来的是一线细小而雪亮的希望。
李玉的目光跃过一片人海,最后落在人群外长身玉立的那个人身上。
简隋英抱着胳膊,不慌不忙地看着他,等李玉走得足够近,才轻飘飘地说:“舍得出来了?”
李玉黑亮的眼睛看着他,永远都看不够似的。
“那就跟哥走吧。”
“去哪?”
简隋英背对着满街的人,悄悄勾起李玉的袖口。
“回家过日子去。”
9.
“简哥,起床了。”
简隋英睁眼,刚动弹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哀叫。
他真他妈看错李玉这小子了。
他寻思,长得唇红齿白那么英挺漂亮的青年,怎么也不可能在那档子事儿上主导他吧。
可事实还真就那么操蛋。
唯记得情到深处时李玉耳尖薄红,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,不住呢喃着他的名字。
“隋英……”
……简隋英不愿回想李玉昨晚如何恃色行凶,自己又如何退让屈从。他撑着洗手池,居家服的领口宽松,从镜子里隐约能看见大片的痕迹。简隋英感觉腰以下只剩下疼了,连抬腿踹李玉一脚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你个混球儿……”
“简哥,我抱你下楼吧。”李玉紧张兮兮地跟在他身后。
“滚蛋。”简隋英没好气地挥开他,转过身,还没迈步就被李玉揽住,略带强硬地打横抱起来。
“诶——”简隋英脚下突然一轻,被李玉的动作吓了一跳,“你疯了,楼下有人。”
“没人,我刚刚让吴叔他们打扫花园去了。”
简隋英眉毛一挑:“你还挺会使唤?那早上吃什么。”
“我给你做。”
“啧……”简隋英盯着李玉那张招人稀罕的小脸,伸手勾住他的脖子,呵呵一笑:“也行,这小媳妇儿没白娶。”
简隋英两条修长的小腿还挂在李玉臂弯处晃荡,一副等他伺候的模样,也不知道谁看起来更像小媳妇儿。
饭后,简隋英在客厅里处理生意上的事情,李玉在他身边读报刊。
简隋英感觉李玉每看几行报纸就抬起头瞅瞅他,惹得他也没法专心,等李玉再次抬眼看过来时,简隋英忍不住抬头:“不看我一眼就不认识字儿了?要不要我给你读啊?”
李玉被他的话逗笑,随手把报纸翻过来给他看:“看见你了。”
“那不正常嘛。”简隋英不以为意。
李玉忽然把报纸合上了,“现在反巴黎和#会外#交签字的运动越来越高涨,已经有很多工人罢#工、商人罢#市了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呀?”简隋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简哥,你怎么打算的?”李玉试探地看着他。
10.
简隋英重新拿起手上的文件,随口说:“他们罢#市正好,老子独占鳌头。”
“可是国#难当头……”李玉没想到简隋英会是这样的态度,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:“相较之下……利益有那么重要吗?”
“怎么做是政#府的事儿,我就是一个商人,谋利就好,不然拿什么养你。”简隋英依旧不以为意,随口开了个玩笑。
“若是政#府妥协,国#家便永无宁日。”
李玉忽然郑重起来,语气微沉:“难道不应该先做国人,再做商人?”
简隋英可算是听出来了,这是撺掇他呢。
以往李玉把那些大义凛然的话挂在嘴边儿,他都没太在乎,只觉得他年轻气盛,关心时局无可厚非。甚至李玉非要待在牢里,他都可以理解成同学情谊。
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,可这人偏偏是李玉,简隋英压制不耐的情绪:“我手底下养着这么多人,我喊停就停,他们身后一家老小怎么办?”
李玉没察觉他神色有异,还以为他有松动,他放轻了语气:“正好趁此机会,让他们也停工,壮大工人阶#级的力量……”
“那我呢?”简隋英看着他,终于忍不住问:“我凭什么要放弃我应有的利益?你小子说话之前有没有考虑过老子的感受?”
以往那个永远含情脉脉看着他的李玉,跟今天严肃、甚至有一丝责备目光的李玉,就跟两个人似的。
他们昨天还那么亲近,简隋英捏紧纸边,他那么喜欢他,甚至在那事上都可以妥协,李玉却……却像是理所当然,甚至有恃无恐。
直到触及简隋英满眼不可置信,李玉才后知后觉,原来他跟简隋英之间的认知、思想、观念,相差了这么多。
简隋英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,跟他的抱负,他的理想,甚至他的信仰,都有明显的偏离。
李玉忽然敛息了,眸子里的星星明灭不定,闪动一阵,低声说:“我以为…你跟我志同道合。”
相处的时间太短,动情的速度却太快,简隋英像是被锦里藏针的锋芒刺了一下,气愤,委屈,又觉得不甘。
“那……如果,如果是为了我呢。”李玉尝试换一个思路,声音艰涩:“简哥,你不是喜欢我吗……”
你对我的喜欢够不够我们站在一起?
这才是李玉想问的。
简隋英只觉得心口一寒。
李玉凭什么仗着自己喜欢他,就可以肆意要求他按照他的标准做事?这个世界上能要求简隋英的人不多,他李玉可以是其中一个,但是当李玉赤#裸#裸地用他的感情来说话的时候,简隋英只觉得彻头彻尾的感到荒诞。
简隋英头一次交付真心,没想到他一颗心那么不值钱,上赶着送给别人,只值得被拿来胁迫他。
看着李玉似有失望的样子,他忽然觉得无力,那种无力,是自己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的感觉。
11.
李玉回学校了。早上的辩论没有胜者,简隋英深觉烦躁。
认识李玉不过短短数月,他却一门心思沉沦,没成想人家根本没把他当回事……可是,想到李玉在他身边时的点点滴滴,简隋英又抓心挠肝地舍不得。
他第一次冲动到这个份上,居然妄想跟一见钟情的人……过一辈子。
……
下午,客厅的电话响了,简隋英提起听筒,是他爷爷。
缭绕在简隋英胸口的阴云散去不少,他顺口耍俏:“爷爷,您怎么来电话了,想我了不是?”
“你小子……”简老爷子心情还不错:“下午回趟家,一起吃顿饭。我有事跟你商量。”
“好嘞,爷爷,什么事儿那么重要啊?”
“你来了就知道了。”
简隋英提了一堆孝敬爷爷的好东西如期而至,简爷爷身体硬朗,正在书房写毛笔字,一见他就招他过来了:“来看我新写的字儿。”
“横平竖直力道足,爷爷您功力又涨了。”简隋英随口就是夸赞,惹得老爷子瞪了他一眼:“好好儿看!”
简隋英这才抬眼细瞧,老爷子写的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——“精忠报国”。
“有什么感想?”
“您……”简隋英眉心一跳,有一种隐隐的预感。
简爷爷放下毛笔,语气沉重:“你那生意,先停停吧。”
“爷爷……”一天之内被两个最亲近的人劝了同样的话,简隋英忍不住反驳:“爷爷,我可是您亲孙子,您也跟外人一样来逼我罢#市?”
“不是逼你。”简老爷子罕见地没在乎他的语气,反而走到他身边。
“隋英,你小叔…没了。”
简隋英瞳孔微缩,张口欲言,喉咙却哽住了。
“他是被洋人杀的,在租#界,没人管得了,也没人站出来作证。”老爷子叹口气。
简隋英缄默不言。
“如今局势,外国人猖狂至此,你应当明白缘由,我们羸弱,国微言轻。”
“我来,爷爷,我……”简隋英像是突然找到话能说了,咬着牙关:“我肯定让人把行凶的人找出来,我让他……”
“简家家大业大,我们能报仇,旁人呢。”老爷子鬓角的白发映着微弱的银光,带着难以掩盖的沧桑,声音却厚重,严肃,蕴含着深沉的力量。
“这世上如你小叔这般无辜而死的人还有多少,你明白吗,我中国的生杀大权凭什么落在外#敌手上?”
“可我……”
“咱不能任他们猖獗。隋英。你是个国人,其次才是商人。”
简隋英忍不住抬起头,这话耳熟,他听过。当时不屑一顾,现在……
他眼底些许迷茫。
“要让他们看看中国人的骨气,中国人的骨血。国人应该联合起来,抗争到底——你也一样。”
肩上一沉,老爷子布满老茧的大手落在了他坚实的肩膀上,简隋英抬起头,正对上了简爷爷寄予厚望的目光。
“我们简家的男儿没有一个孬种。你要永远记得,没有富强之国,小家何安!”
冀以尘雾之微裨益山海,以荧烛之末增辉中华。
没人能在这番话面前无动于衷,他简隋英也是个刚强的男人,更是个勇敢的男人,眼底的热气熏得简隋英眼眶干涩,恍然大悟之后微微失神。
他忽然明白这么多人的付出是为什么了,也忽然想起李玉在街头演讲时的模样,声音渐渐浮现耳边。李玉也说过那么一句话,他说,要铸得太平盛世,才能守护好最爱的人。
话毕,台上青年侧身回顾,目光穿过人群和他遥遥对上,一如初见惊艳,眼底却决绝。
简隋英知道那话是冲他说的,当时却没往心里去。
李玉……
他突然愿意了,什么都愿意,停工停产无所谓,他愿意支持李玉,愿意发扬蹈厉,愿意薪火相传。
从此他简隋英护国也护他。
良久,简隋英低声说:“我知道了,爷爷。”
12.
“玉哥,你心情不好啊?”
数不清第几个人这样问了,李玉勉强应付:“没事,休息得差。”
这几天他都没有回家,或者说不敢面对简隋英,可他无法忍受离开简隋英的一分一秒,昏昏沉沉,无数荒诞的念头都冒出来了。
李玉甚至难过地想,如果、如果非要让他选择,也许他真的会放弃信仰,只为拥抱他生命里的另一束光……胡思乱想之际,一个女学生兴奋不已地跑了进来:“好消息!重大好消息!”
宣传组的老师与同学们纷纷注目,李玉也终于从个人情绪里解脱片刻,抬头看向了她。
“前段时间拒绝我们的那几个出版社、新闻社,全都答应为我们登稿,还要给我们开设专刊和专栏!”
“真的吗?那几个地方不是一直不肯松口吗?居然答应了!”
“太好了,这下会有更多群众能看见我们了,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!!”
大家立刻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,雀跃不已,一张张年轻面孔上充满了干劲,连老师脸上都带着淡淡地笑意。
“对了,还有李玉!”女学生四顾一番,找到了角落的李玉:“出版社和新闻社看了你的稿,指名要你担任负责编辑!”
李玉一愣:“……我?”
“快走,我们带你去见负责人!”
……
同学一路上都在念叨,说这次见面出版社的态度有多反差、对他们又有多客气……李玉却心不在焉地点点头。
李玉一路兴致缺缺,本就冷淡的面容更加生人勿近,任由同学们带着他走进出版社。
“快进去啊!”
同学们低声催促着,一个个都恨不得替他进去。李玉只好抬手叩门,进去以后不曾多看,就垂头立在门口。
忽而感觉房间里的气息有些熟悉。
“怎么,还憋气呢?”
简隋英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来,李玉猛然抬头,总是西装傍身的人却穿着一袭长衫,笔挺地站在窗边,柔白的天光如瀑倾泄,简隋英眼底带着戏谑的温柔明明白白地铺陈开来。
“……”
李玉一瞬间就忘了要说什么,也忘了简隋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。
这些天的惶然与思念就快把他折磨疯了,他都不知道是如何走到简隋英面前的,回过神时已经用力将他揽进了怀里死死抱着。力道之大,捏得简隋英肩膀生疼,无端使简隋英体会到了他的情绪,他的心慌和悔意。
简隋英刚想说话,上方徒然传来了李玉隐隐带着哭腔的话语,他哽咽着,声音低哑。
“简哥…我想你……”
就那么一句话,彻底把简隋英弄心软了。
“你真想我,干嘛不回家。”
简隋英同样用力地回抱着他的腰,惊讶地发现几天不见李玉居然瘦了一点——这几天李玉几乎彻夜难眠,也无心吃饭。
“我…我怕你生我气。”李玉低声说:“我想明白了,我不是故意的,不该逼你,不该那样跟你说话……我…我也想了,如果一定要我选……什么都没你重要。”
“晚了。”简隋英报复性地捏着他后腰的皮肉,轻飘飘地说:“知道哥为什么出现在这么。”
李玉脑子一空,大量蜂拥而至的信息冲入脑海,电光火石间就拼出了前因后果。
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冒了出来,惊得他声音都有些颤:“你…出版社和新闻社,这些都是你……”
“国家兴亡,没人能独善其身。我想明白了。”简隋英下巴戳在他胸口,柔声说:“而且,我也舍不得你为难啊。”
李玉紧紧抱着他,复杂情感的泪水无声滚落,滑进简隋英脖颈里。
“别哭啊宝贝儿。”简隋英手忙脚乱地伸手抹去他的眼泪,被李玉不好意思地躲开了,抽着鼻子点点头。
在他准备好为简隋英放弃一切时,他已经妥协了,得此一人,他李玉何德何能,何其有幸。
“感动了,嗯?不跟我过一辈子可有点儿说不过去啊……唔……”
李玉啃上简隋英的唇,无以复加的爱意和激动难安的情愫一并倾斜而出。两人就在这小小的房间里肆无忌惮地拥吻起来,谁都舍不得分开。
李玉抓着简隋英的手抵在自己胸#膛上,隔着衣料,年轻的心脏脉搏有力。
简隋英被他亲得脖子发红,湿润的眼睛眨了眨。
“隋英,我爱你。”李玉定定地望着他。
“我这辈子都爱你……”
简隋英勾唇一笑,抓着他后脑的头发重新覆上去。
“哥知道——”
报国以盛世,予你以爱情。
我一腔赤诚,不渝此生。
#玖肆
原名《双向钟情》,第三次重发了,之前一次被屏,一次没人看……古早作品,第一次发的时候点赞才几十,改个名字换换风水,再捞捞它,因为写得时候还挺喜欢的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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